苏打冰酒

欢迎光临,没啥好看的

【舟渡】炊烟做旧

咸鱼冒泡,涉及童年与前任

甜的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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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渡不喜欢爬山。

怎么会有人喜欢爬山呢,费渡百思不得其解,出汗,费劲,要担心蚊虫叮咬,第二天总是腰酸背痛,还晒。


“既然另有一种方式可以跟爬山达到相同的效果,为什么你偏要选一个最吃力不讨好的呢?”

骆闻舟强硬地揽过费渡的肩,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:“没事儿宝贝,另一种运动随时随地都可以来——但抓你上山机会难得。”


费渡闻言挑眉:“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师兄还有这种癖好。”

“闭上嘴迈开腿,来都来了,两百多米的小山坡,劳驾您给您精致的双腿上点油吧!”


  

所以一个多小时以后,精致得弱不禁风的费总终于突破了自我,带着墨镜出现在了山顶——虽然前十分钟光顾着喘气了。


骆闻舟确实没有说错话,在南方丘陵地区,一个海滨度假村周边的小土坡高不到哪里去,就是这位大爷数学不太好,总爱五舍四入,海拔两百九十一米,可不就是两百多米么。


骆闻舟我信你个鬼,费渡撑着栏杆忿忿,最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。



今天是个好天气,阳光并不猛烈,至少没有费渡想象中的那么灼人肺腑。喘匀了气,把墨镜摘下别在领口,直起身,往后退了几步。


环顾四周,山顶的人不算太多,七七八八散了一圈。
  

“发什么呆呢?你看这边,这边能看到海湾。”骆闻舟靠过来了,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蹿上费渡的发梢,黏糊糊的,有点热。


这和费渡记忆里的山不一样。


原来,漫山遍野铺满了翠绿,层层叠叠,绿得却是花样百出,望远是高挑青空与厚重团云,断崖之外皆为琼海,浅沙蜿蜒,白浪翻飞。山顶的风轻薄地吹过,没有混合盐粒,乖巧地带走他周身的热气,细汗挥发,他就重新恢复了一身利落。


没有窒息的人潮和威压,不用在乎是否被催促或呵斥,这里的山色葱茏得十分惬意,似乎全世界的节奏都被放慢了。


“我很久没爬山了。”费渡喃喃到。



骆闻舟反手从背包外侧抽出一瓶水,仰头就灌:“这不废话吗,看您这脚程,长城得爬个百八十辈子的。”
  

“上一次是小时候。”


骆闻舟迟疑了一下,“知道了。”


“和费承宇。”


骆闻舟没接话,把水递到费渡嘴边。


费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,还没打算偏头示意,骆闻舟就开口道:“多喝水,要说几遍才记得住。”


他只好乖乖听话继续喝:“大概是六七岁吧。”


骆闻舟不应他,自顾自地拧上瓶盖,揽过他,“今天天气真不错,能见度好。”


“那段时间费承宇似乎心情不错,有个周末突然要带我去爬山,具体哪一座不记得了,总之不高。那天天不好,阴沉沉得随时会下雨一样,可还是有很多人去爬。我记得他给我拿了一套西装,纯黑的,配上皮鞋,打了领带,还有一顶男士礼帽。皮鞋是新的,有点磨脚,还没到山顶脚后跟就磨出血了,特别疼。”


  

费承宇说,高雅的人群需要时刻保持精致与沉稳,不能在任何时候放松对自己的要求,所有不堪的元素都应该隔绝,只有这样,才可以掌握一切你想要的东西。


走快点,不要停。不能让汗水融化你,费渡,还有眼泪,软弱的哭喊、尖叫,松弛的衣袖和劣质产品,这都是脆弱丑恶的元素。快点,迈开腿。


那……血呢?


血,这不一样,血是胜利者必不可缺的装饰,是伟大的领导者光荣的勋章。


费渡咬紧嘴唇,他的脚后跟已经不堪重负,鲜血浸透了黑色的袜沿,鞋内也沾上了点点猩红,每走一步伤口都会被残忍地摩擦,细小的绒毛蹭上割痕,悄无声息地加重折磨。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。


帽子很沉,费渡抬不起头,刘海将他的视线遮挡得若隐若现,他觉得眼前昏暗,人声与山水都变得扭曲,唯独费承宇的话语刺穿了耳膜,字字诛心。


  

额头布满汗珠,他拿起手绢细细地擦拭,睫毛上沾的眼泪也被一带而过。


  

疼吗费渡?


他闭上眼睛。


“费渡?”


……不疼。


“宝贝儿,怎么了?”


我不疼……


“费渡?你是不是低血糖了,说话。”


我,不,疼。


“先披个外套,山风凉。”


因为他在这里,我不会再受伤了。


所以,睁开眼。


  

“应我一声!”


  

费渡头重脚轻栽了下去,被骆闻舟一把托住。


“我看那边那个小店有买甜豆花的,我去买一份好不好?”
  

“嗯?”费渡眯起眼睛适应阳光。
  

“你是不是低血糖,晕吗?”


  

眼前满布光晕,所有颜色都混杂在了一起,混成黑白的格调。耳畔嗡鸣,骆闻舟近在咫尺的声音忽远忽近,听不真切。


  

“让你早上多吃一点就是不听!还有牛仔裤,我都说这裤子不透气,换一条,也不换!外套,这么薄一件又不用你拿着,扔在我包旁边都不塞进去,我看你就是欠的!”


  

机关枪实的责问一股脑灌进耳朵里,他来不及辨析究竟有什么内容,几乎是本能一样地回答:“我错了对不起我爱你。”


  

“呸,我错了下次还敢是吧?”


  

“不敢,爱你。”费渡稳了稳,望进骆闻舟的眼睛里。


  

“那个什么豆腐脑,甜的,吃得下吗?”


  

“好。”


  

“还晕不晕,在这坐会儿?”


  

“好。”


  

“先把外套穿上,”骆闻舟说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头绳,三下两下把费渡一脑袋长毛全拢了起来,“怎么还出汗了,擦擦。真的是,我到底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领养了个小孩子,闹心。”


  

费渡:“……”


  

于是他坐在观景台的木长凳上目送男人远去的背景,唇边挂着一抹松弛的微笑。


  

他忽然不讨厌爬山了。


  

*


  

骆闻舟一边腹诽着甜豆腐脑到底是什么惨绝人寰的黑暗料理,一边认命地拿起桌子上的小铁壶往泡沫碗里倒糖浆。


  

旁边的大妈看不下去了:“哎哟小伙子,不要倒那么多,这个姜糖汁甜得很呐!”


  

“但是我看这上面没什么味道啊?”


  

“那个糖浆都流到下面了嘛,碗底甜得发苦,你拿勺子舀一下就好了嘛,倒这么多浪费。”


  

骆闻舟便拿着小塑料勺捣腾了一下,咳,太可怕了,果真甜得发晕。


  

“谢谢您提醒啊大妈。”


  

“不碍事不碍事,很多人第一次吃,没经验。”


  

某嗜甜如命者家属不置可否,问题是这位同志光吃不长肉,还不爱运动,养来养去都是皮包骨,难办得很。


  

“闻舟,怎么这么巧,在这都能碰到你。”


  

骆闻舟还没转身就被拍了一下肩膀,他定睛一看,糟心地想到:这都什么玩意儿。


  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
  

那确实是太久没见了,去意大利读中文的扯淡前任男友,叫陈……陈什么来着?好吧,虽然骆闻舟后知后觉地知道他其实是去教中文的,但算起来这一茬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。


  

“今年放假这么早啊,出来玩?”


  

“是,陪家里的那位放放风。”


  

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……”


  

“是,所以不打扰了。”骆闻舟没想继续纠缠,利落地打断。


  

“等等,”男人腼腆地笑了笑,“不聊聊?大老远地过来玩,我好歹尽尽地主之谊。”


  

骆闻舟这才反应过来,这地似乎是人老家,怪不得能遇上,可他打心底里不想让费渡跟前任有什么瓜葛,不是怕尴尬,实在是因为没这个必要。


  

甜豆花的热度隔着泡沫碗传来,新鲜出炉的,端久了还有些烫手,姜糖汁粘稠的褐黄色渐渐染在了嫩白的豆腐上,豆质鲜滑爽口,要趁热才好吃。


  

“师兄,怎么这么久啊,”费渡松开了被骆闻舟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,揉着脑袋从观景台上走下来,“豆花呢?”


  

“这呢,过来。”


  

费渡慢条斯理地抬腿迈步,迈到骆闻舟身后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情况,于是他大方地挽住骆闻舟的手腕,接过甜豆花,嘬了一口糖水:“你好,请问是?”


  

这回轮到对方惊讶了:“费……费总?”


  

骆闻舟:???


  

费渡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,因为这张脸他确实没什么印象,应该没有说过话才对:“我们见过?”


  

“见过见过,不过是我单方面认知您才对,上两个月的国交会我们公司跟您谈过,我们老板是李总,我是当时外方的翻译,我姓陈,陈枫。当然我负责的那块没跟您有直接接触,您没对我没印象也是正常的。”


  

“你不是教汉语的吗?”骆闻舟迷惑。


  

“都差不多,高级翻译证我也考了。”陈枫说道,“真没想到,虽然听闻费总有个感情很好的爱人,但居然是你,真是——世界也太小了。”


  
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骆闻舟扶额。


  

“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,二位玩得开心。”


  

等陈枫这个不速之客一走,费渡立马不怀好意地带上墨镜,仰着脸凑到骆闻舟跟前:“怎么,第几任啊,这是被吓跑了?”


  

“上一个。”


  

“我知道这个名字,”费渡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压糖浆,根本没动豆花,“有一次两只猫捣乱蹿到书房去了,骆一锅不知道从哪扒拉出一打杂志报纸,里面夹了半张纸,落款就是他——好像是情书,写得还真不错。”


  

骆闻舟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,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:“要吃就好好吃,你干什么呢。”


  

“吃醋啊,多么难得的机会,”费渡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,“我把那张纸撕了。”


骆闻舟:“行,烧了更好。”


“确实烧了。”


“好,”骆闻舟搂过他的腰,“烧得好。”


“我第一次吃甜的豆腐脑,这个糖浆好喝,就是有点辣。”


“姜糖能不辣吗,腻死了,一起吃。”


“不吃了,给你。”费渡说着就把小碗塞回给骆闻舟。


“真费事,”骆闻舟把那碗被榨干的甜豆花两口闷了,拽着费渡的胳膊,语气柔软了下来,“我问你个事儿,好好答,刚才……你站在上面想起了什么?怎么突然晕过去了?”


  

“我没有。”费渡毫不犹豫。


骆闻舟把费渡拽住:“放屁。”


他把费渡掰过来,摘下墨镜,盯着他的眼睛道:“他带你去爬山,然后呢?你知道我现在不想听你提太多以前事情,但我有时候也很纠结。”


“我知道,所以不提了,下山吧。”


“费渡,我不想你再……”


“我知道,”费渡前倾给了骆闻舟一个浅浅的吻,拉着他的手继续走,“你觉得让我回忆从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,你不想听,又忍不住想知道得多一些,很多时候我偶尔提起,你总会下意识地选择屏蔽——你不想我再受到伤害了。”


“可是,有你在的话,”费渡攥紧了骆闻舟的手,粗糙有力的,很暖和,“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是么?”


  

*


  

在从前的日子里,费渡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所谓的朋友来分担自己的喜怒哀乐,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努力尝试,男孩女孩,年长年幼,或许都有迈出一步。


“那个时候邻居家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,每次保姆带我去花园玩的时候基本都可以看见他。因为费承宇一些不好的传闻,其他家长都不太愿意自己的孩子跟我接触,甚至经常在我们玩得正高兴时就把孩子从我面前抱走。其实他家也会这样,碍于邻居的情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,那个男孩子也对我很好,会在被赶走的时候扭过头悄悄对我笑,或者摆摆手当做告别。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不懂事,却不知道往往小孩子对情绪变动更加敏感,我知道,后来也会主动避嫌,他想过来找我玩的时候我就故意躲开,跑到别的地方,离他远远的。”


海滨城市的暖冬舒适宜人,凉爽的海风扑面而来,吹乱了费渡的刘海。骆闻舟从身后环住他,下巴搭在费渡的肩上,他眯着眼睛去蹭费渡的脖颈,柔软的唇瓣也会吻住不动,听着费渡没有起伏的冷淡声线回忆仿若无关己事的旧闻。


“有一次他偷偷找到我,塞给我两颗夹心巧克力糖,他说这个糖特别好吃,想让我也尝尝。”


因为握在手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,糖纸的内包装里沾得都是融化的巧克力,糖心脆脆的,特别特别甜。


  

“费承宇会严格控制我吃零食的量,很少会给我糖吃,我记得我拆开第一颗巧克力时把糖纸舔得特别干净,吃完还舍不得扔,叠平放到口袋里。很可惜后来被费承宇发现了,糖和糖纸都没有留下来,还被打了一顿,禁足一个星期。虽然是这样,我也没有恨他,我明白他的心意,所以我不能怪他。很可惜后来他们家搬走了,就再也没见过面,我也不去找小朋友玩了。我很感激他,他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对我这么好的人。”


  

骆闻舟静静地听着,握住费渡的双手,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许多年前那个落单的小孩子满心的欢喜与期待,像是浮动在尘沙中的碎金。


  

“哥,有时候我会忽然很感谢费承宇,”费渡转身拥住他,抱得严丝合缝,“如果不是他,我或许不会遇见那个小孩子,不会遇见你,那样就太可惜了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只有到最后你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福祸。”


“但你的马……未免太贵重了些。”骆闻舟叹气。


“没关系,”费渡认真地说道,“这些都没有你贵重。”


他反手抓住骆闻舟的指尖,细细地亲吻,他吻得那么虔诚,像是第一次拥吻大地的雨露,轻巧地坠落,一点点侵占每一寸土壤。


潮汐渐强,浪花翻起的幅度越来越大,费渡纤细的手指掠过骆闻舟的衣扣,按在男人精致健壮的胸腹,在沟壑之间流连忘返,灵巧地挑逗起来。他似乎想把肌肉当做琴弦,抅挑复拢抹,或循序渐进,或一步到位,惹得骆闻舟浑身发烫。


  

“不好好交代问题,公然挑衅,你小子能耐大发了哈。”骆闻舟禁不住费渡的挑逗,直往阳台的大躺椅上倒去。


  

“警|察先生,请问我怎么没有交代问题呢?”费渡顺势把骆闻舟压|在|身|下,撑着胳膊吻他,“大爷,自己糊里糊涂,可不怪我讲不清楚。”


  

若随风往事皆有迹可循,袅袅炊烟又该如何自处呢?


  

落日的余晖尚在,月影勾勒出了些许轮廓,空阔的海面一览无遗。晚归的游船陆续泊港,小小的码头上人声渐散,海鸥在低空盘旋,一个展翅便滑进了巢穴。


将炊烟做旧,酿成浊酒,待乏善可陈时,挥洒入土,发散所有的不甘与酸苦,留下淡然的香浓,只给对的人细细品尝。再道一句,百味旧,浮生新,也算不负那红的樱桃、绿的芭蕉。






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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瞎写,完成度不高的样子,大家看得开心~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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